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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4年6月6日 星期四

書寫重大傷病卡_感恩0606


作者:鄭伃書




五年過去,重大傷病卡竟然到期了


門診裡的印表機轟隆隆地打印檢驗檢查單,電腦螢幕上跳出了提示視窗,洋洋灑灑的大意是:「患者鄭伃書的重大傷病卡已過期,請確認繳費身份」。

這樣的視窗出現是醫療日常,點選確定是反射動作,然而訊息方格消失的那一刻,我驚覺:等一下!那是在說我欸!五年了?已經五年了!

當年,手機螢幕上跳出重大傷病卡的簡訊,我壓根兒沒想到有一天它會到期。
 

從「永久有效」到「五年期限」,醫療進步的象徵


即便理智上知道「今非昔比」——從前從前,健保開辦時癌症重大傷病卡是「永久有效」的,當時人們以為「癌症=絕症=無止盡的醫療=無期徒刑」。

沒想到十年光景足以讓醫療發展,進步到超乎想像——有的癌症是可以穩定共處的,是可以緩解的,甚至是可以治癒的!

當癌症倖存者無異於常人,如果還繼續享受「終身免除部分負擔費用」的福利,實在說不過去。於是,癌症重大傷病卡修正為「有效期限:五年」。期滿想再續約?身上有癌就可以。(這時患者會連忙告訴我:欸那不用了,我不想要,謝謝。)

以上都是醫生的理智。當我作為病人,看到五年期限,想到的是醫學上的「五年存活率」。我把所有臨床資料輸入國際指引的存活率預測工具,最後一行出現的數字:5-Year Survival Rate 88%。


五年前的自己,焦慮著 12% 的未知


當時,我的心思都押在那「12%」上:五年後有 12% 的人不復存在欸,她們是怎麼消失的,慢慢凋零嗎?還是彈指瞬間呢?這五年之間,她們過著怎樣的生活?醫院以外的世界,她們經歷了什麼?

——那我呢,我又會怎麼消失、即將過著怎樣的生活、可能會經歷什麼故事……

可惡!醫學院都沒教、醫學會也沒講。有時,我覺得自己知道的太少,連自身的問題都答不出來;有時,我覺得自己知道的太多,徒增煩憂自生困擾,反而羨慕患者擁有「無知的快樂」,只管眼前吃喝拉撒睡就好。當時的我,壓根兒沒空想「重大傷病卡會到期」這件事。

而今,它悄悄地走過了有效期限,而我也沒要續卡了。

原來,五年後的我,還在;
原來,我過著的是打從化療開始練習的療癒生活;
原來,我會經歷隱瞞假裝、身心俱疲、反覆煎熬、死亡幽谷,還會經歷坦承自白、身心覺察、反覆進退、向死而生……


感恩重大傷病卡,讓我走過這段旅程


原來,老天爺要我練習 #如果2024是最後一年,2024真的是(重大傷病卡的)最後一年。

感恩重大傷病卡,
讓我領了好多張「無需繳費,直接離開」的單據。

感恩醫療天使團,
救我於生命的低谷、情緒的高峰。

感恩家人朋友團,
陪我穿越黑暗隧道,治療只能孤身,心中卻有相伴。

感恩能手專家們,
導我練習實踐好好生活的關鍵眉角。

感恩患者前行們,
帶我感受眾生而覺醒己身。

感恩山水大自然,
予我一視同仁的擁抱。

記得感恩我自己,
賜我勇氣和智慧去面對理解接納自己,原來這不是人人都願意做且做得到的,苦海浮沈真的好累好辛苦。

感恩老天爺,承蒙祢的 calling 召喚,我認了自己「on-call」的天職,我在路上,我在整理,我在寫了。

#如果2024是最後一年_伃書的感恩365